CGE模型与发展中国家政策制定
Shantayanan Devarajan, Sherman Robinson
1. 介绍
第一个可计算一般均衡（CGE）模型是1960年由Leif Johanson为挪威政策分析而开发，并且现在仍在为挪威政府所使用。美国早期对模型的使用也是主要在政策分析这一块。同样的，模型也有大量对发展中国家政策的应用。尽管这些不同的模型应用关注的是不同政策问题，它们都是基于新古典一般均衡理论。
起先很多发展中国家都比较关注中央政府规划（计划经济）。CGE模型有利于分析公共政策与中央规划的目标一致性问题。随着这些国家逐渐放弃计划经济而转为更少政府干预的市场经济，CGE模型变得越发重要。由于发展中国家的主要政策目标均包含减少贫困问题，一个能包含人们收入来源和分配的政策分析工具非常重要。
然而，由于以下原因，有些对CGE在发展中国家政策应用提出了质疑：（1）发展中国家往往拥有许多体制内生产要素和刚性（二元制劳动力市场、薄弱的资本市场、国有企业、价格管制等）。所以一个价格内生且各个经济主体基于完全信息进行最优化选择的新古典模型并不是一个合适的理论框架。（2）这些CGE模型需要大量横截面和时间序列数据，然而这些发展中国家最近才开始进行国民经济核算。（3）大多数发展中国家创建和维护CGE模型的能力有限。由发达国家学者创建的模型可能是无效的，最坏的情况是发达国家模型的翻版。幸运的是，发展中国家过去三四十年的进步使得这些担忧大大减少。因此，CGE模型如今作为政策分析的标准工具得到了广泛应用。
2. 政策实践
本节我们主要讲解发展中国家面临的主要政策问题，以及CGE是如何解决这些问题的。CGE对发展中国家政策应用主要包含以下八个方面：
（1） 应对外部冲击的经济调整
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CGE模型被广泛用于土耳其、印度尼西亚和泰国等发展中国家的结构调整政策制定中。例如在土耳其，CGE被用于分析国际油价上升和工人汇款同时受到冲击时实际汇率贬值程度的调整。类似的应用包括上世纪90年代对非洲法郎价值高估的分析，模型对1994年贬值非洲法郎的决策起到了重要作用。最近的例子包括埃塞尔比亚面对外部冲击和通货膨胀时是否要贬值货币的决策，分析结果提醒当局利用进口配给来管理高估的汇率是不可取的。
（2） 贸易改革
如今大多数贸易调整政策都是减少贸易保护，尤其是关税。这些贸易改革由于各种理由被抵制，其中一个原因是关税收入的减少。一系列CGE模型分析了许多国家贸易改革对关税收入的影响，结论显示由于税基的上升，关税收入下降幅度比想象中的小很多。一个很重要的应用是对印度的研究，而印度甚至在上世纪80年代还没改革关税。研究表明，由于更便宜的中间品对经济增长的拉动超过了减少贸易保护的负面影响，贸易自由化对印度经济发展会产生促进作用。此研究促使政策制定者反思贸易政策并且促成了1991年印度的贸易自由化。类似的应用包括对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所带来利益的量化分析，并且减弱了此举对贫困和不平等问题的担忧。
除了关税收入减少，贸易改革带来的问题还包括既得利益的再分配。由于CGE模型能分析价格和工资变动对人们收入来源和分配的影响，它能有效地识别得利和受损群体。因此，CGE模型被广泛用于发展中国家贸易政策改革的讨论之中。
（3） 公共财政
在财政收入方面，CGE一般均衡税收归宿（tax incidence）分析反驳了菲律宾增加能源税是累退（regressive）的观点，这个分析结果促使了菲律宾政府增加能源税的决策。在财政支出方面，一些研究探讨了政府支出是否会挤出私人投资和出口的问题，或者是否会通过降低生产成本而促进投资和出口。对墨西哥的研究发现，后者的影响不太可能超过前者。政府对基础设施的支出增加对利率和通货膨胀的影响大大减少了更多基础设施存量带来的收益。另外，CGE模型在发展中国家被广泛用于采用增值税（VAT）的影响分析。例如在莫桑比克，CGE模型被用于分析增值税系统带来的影响和问题。
（4） 贫困问题
发展中国家贸易和公共财政改革的目标是加速经济增长，减少贫困以及提高人力资本。CGE模型能用于分析贫困和人力资本问题。例如在印度尼西亚，CGE模型被用于模拟亚洲金融危机对贫困的影响，并且比较了不同的政策情景。这些分析帮助了政府应对后来的危机。
（5） 农业
国际粮食政策研究所（IFPRI）开发了一系列农业导向的CGE模型用以分析不同农业发展政策对非洲国家增长和贫困的影响。它们将细分农业的宏观经济CGE模型与基于家庭调查数据的微观模拟链接起来，可以分析不同农业投资项目对贫困产生的异质性影响。
（6） 劳动力市场
CGE模型对劳动力市场的分析也逐渐吸引了政策讨论的注意力。在南非，CGE被用于模拟工资补贴对就业的影响。结果表明，由于南非劳动力市场的刚性问题，此政策的影响非常小。模型结果促使政府对原有工资补贴计划的修改。CGE模型也被用于分析泰国外来移民劳动力问题。结果表示，由于移民劳动力能增加经济产出，可以通过补偿利益受到损害的低教育本地工人使得社会整体获益。
（7） 国际贸易协定
除了单国CGE模型，还有许多多国CGE模型可以被用于分析特定国际贸易协定的影响，例如多边贸易改革的乌拉圭回合。多国CGE模型计算了多边贸易自由化带来的福利影响。估计结果显示OECD国家的农业补贴大大损害了发展中国家利益。未考虑这些农业补贴的多哈回合只不过是将穷国家的农民的收入转移给了富国家的农民。
（8） 气候变化
CGE研究者们最近也开始关注气候变化的影响。在南非碳税对气候变化的分析中，CGE模型被用于分析碳税对福利和收入分配产生的影响。结果显示福利的变化由其他市场扭曲导致，而不是由碳税引起的。例如，在去除劳动力市场扭曲的模拟情景下，碳税对福利影响几乎为零。分析使用的碳税税率与后来政府采用的实际税率非常接近。
3. 总结
本文展现了CGE模型如何被应用在发展中国家政策制定实践中。在未来，发展中国家的政策制定方式将发生改变。随着民主和多党制度的地位上升，政策决策不再掌握在少数上层阶级手里，而是更多地反映选举者的看法。在对CGE模型的政策分析应用中，谁才是政策决策者的问题往往被忽略，于是来自模型的政策建议并未反映背后激励政治家决策的因素。因此，用CGE模型分析利益分配受到的影响比单独分析福利变化更加重要。
摘要翻译： 欧阳梦春